只想賴著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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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想賴著你
聞簡洲單手摟她的腰，“怎麽個帥法？”
“就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占有的帥。”
不知是電影暧昧的情節推波助瀾，還是美色昏了頭，此刻的許笙漾像是醉了酒似的，人昏昏漲漲的，擡手就是玩弄他的唇。
聞簡洲眸光微動，引誘她：“那不親一下？”
“嗯。”呼吸慢慢沈重，許笙漾碰上他的唇，若即若離的，“親。”
幾乎這個字被吞了，聞簡洲按耐不住先咬上了她。
安靜的晚夜，兩人的客廳，影片交纏的暧昧，恰到好處，點燃一室的情欲。
糾纏了五六分鐘，許笙漾有點不悅地看著他，“有沒有點輕重啊，咬破皮了。”
聞言，聞簡洲稍稍分離她的唇，她的唇紅腫得厲害，血絲冒在下唇瓣，像是一滴血紅的珍珠，嬌艷欲滴。
他聞見了血腥味。
“錯了，寶寶。”聞簡洲立馬道歉，知道自己情迷意亂了，又沒掌握好分寸。
許笙漾則不同，被他的一聲“寶寶”叫得心跳如鼓，冒出頭的氣還沒燒起來就煙消雲散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原諒你了。”許笙漾很是大氣，誰讓她就吃他這套呢。
正以為暧昧到此結束，許笙漾的嘴唇被柔軟的東西輕輕含住，頓時呼吸直顫，聞簡洲正捧著她的臉，含著她破皮的唇瓣，舌尖探出舔舐，動作極為輕柔。仿佛塗上藥，清涼舒服。
聞簡洲舔著她的傷口，慢慢放開，“還疼不疼？”
許笙漾搖頭，他都這樣照顧她了，哪還能挑出毛病。
“寶寶。”聞簡洲凝著她，“要不你也咬我吧。”
許笙漾猛地睜大眼睛。
聞簡洲指腹摁上她的唇，輕笑了聲，“這傷口挺深的，你應該懲罰我，為自己出出氣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扯了扯嘴角，這主意打得不要太明顯。
“想咬哪？”
他嗓音沈沈，帶著蠱惑，感覺電影人物的對白自動屏蔽一樣，腦海只剩下他的聲音，許笙漾實在受不了。
聞簡洲對她百依百順，甚至某種程度上，他渴望她對他占有，時時刻刻的占有。
而許笙漾就不一樣，對他的占有總是一時興起，大多時候沒興趣就連親都不親他一下。
然後每次都求著她親，但往往不如願。
這讓聞簡洲很煩惱。
“寶寶。”聞簡洲攏緊她的腰，“咬一下好不好？”
許笙漾不自覺身子軟了幾分，鬼使神差被他勾了魂去，她難耐地咽了咽喉嚨，“咬哪？”
聞簡洲與她額頭相抵，呼吸越來越滾燙，空氣中不輕不重的喘息仍在透過來，添油加火似的，聞簡洲一雙燃燒火焰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攝住她，喉結輕滾，他低著嗓子，語氣放蕩：“你想咬哪，我都給你。”
許笙漾口水不住吞咽。
這選擇權交給她，她還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麽選了。
“我們還是快去吃小龍蝦吧。”許笙漾硬生生扯開話題。
“餓了？”聞簡洲拿起茶幾上的手機，亮屏幕看了眼時間，“還沒到七點半，咬一口耽誤不了幾分鐘。”
“……”
“聞簡洲你欺負我。”許笙漾硬生生斥責，“你這是虐待，不讓我吃東西。”
“怎麽就虐待了，幾分鐘而已，你咬我一口不就好了？”
“你還威脅。”
“這算哪門子威脅。”
“我不咬你就不帶我吃喜歡的東西，不是威脅是什麽？”
聞簡洲逗笑了，“那親一口總可以吧，對我們的感情好，不算威脅吧。”
“可是剛剛已經親好久了。”
“許笙漾你到底喜不喜歡我？”聞簡洲陷入懷疑，“連親我一下都推三阻四的？”
“初戀是你，初吻是你，剛才親的時候我很配合你啊，哪有推三阻四，你少給我扣帽子。”許笙漾不服。
“多親幾下怎麽了？”
“那我已經親夠了不想親又怎麽了？”
聞簡洲控訴，“說到底你還是不夠喜歡我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扯了扯嘴角，每次纏綿完他都要再索取一遍，上癮得不行，她覺得親夠了，不想再親了，他就老說這麽一句。
委屈死他了。
“那今晚不吃小龍蝦了，給你親夠行了沒？”很渣男的語氣。
“我可沒那麽貪心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看著他，一種“你看我信嗎”的眼神。
“你主動親一口就好。”聞簡洲著重咬字“主動”，用手揉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親完我們就去吃你喜歡的小龍蝦。”
“一口就一口，你再敢多要一分鐘我就不理你了。”
許笙漾瞪了他一眼，飛速在他臉頰親了口，親的時候弄出的聲音很大，像是帶著莫大的怨氣。
“還有五十八秒可以用。”
“什麽？”許笙漾震驚地擡起頭，反應過來死瞪他，“你還真是連一分鐘都敢要，真不怕我生你的氣嗎？”
“所以我只要五十九秒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懶得理他，氣鼓鼓奪過他手裏頭的毛巾，然後蓋他頭上，胡亂揉搓擦頭，動作極其粗魯。
“擦完頭就去吃飯。”她口吻冷淡。
聞簡洲仰頭看她，笑瞇瞇的，“我女朋友真溫柔，還記得我的訴求。”
“……”
磨蹭到七點四十幾才出門，期間還是沒逃過聞簡洲對她的再次纏綿。
到了地方，一條遠近聞名的燒烤街，路邊各式各樣的小攤都有，煙火氣息濃烈，此刻正是人流爆棚的點。
聞簡洲早在她想吃的那家龍蝦店預約好，進店剛一坐下，許笙漾迫不及待點了大份香辣小龍蝦，還點了兩份冰粉。
一陣清涼的晚風徐徐吹來，許笙漾背靠著塑料凳，長發時不時往嘴邊飄，她覺得礙事，於是隨手撥腕上的皮筋紮長發。
聞簡洲坐旁邊給她剝蝦殼，餘光瞥見她的黑發發圈，驀地楞了下，“這是我在京海給你的？”
“嗯。”許笙漾應道。
“你當時怎麽會有女孩子的發圈？”許笙漾心感疑惑，“那時你說出門隨手帶的，意思就是你之前就有了？”
“提前買的。”聞簡洲溫聲回。
“提前？”許笙漾楞了下，“不是沒女朋友嗎，買了幹嘛？”當即一雙漆黑的眼睛銳利地盯向他，一副“給你三秒鐘老實交代”的兇狠勁兒。
“人長得帥，戴著擋桃花。”聞簡洲語氣淡淡，慢悠悠看向她，“沒想到先給我的桃花戴上了。”
許笙漾笑了下，“不怕把我也給擋了嗎？”
“一開始就是來追你的，你怎麽擋。”
許笙漾嗡地淩亂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聞簡洲挑了下眉，“在你敲你哥房門的時候，我就醒了。”
“你是裝睡？”
“我是在給你欣賞美貌。”
“……”
聞簡洲定定看著她，“看見你哥床頭櫃上的照片，我就認出了你。”
許笙漾顫了顫眼睫，“那照片是初中時候拍的，你連我到底長什麽樣了都不清楚就喜歡我？”
“嗯。”聞簡洲笑道，安靜過了許久，他繼續說，“不然我為什麽要陪你逛超市，教你做菜，還陪你去蔚棲海灣，這些你難道都看不出來？”
許笙漾撓了撓頭，“我當時就覺得你人好吧。”
聞簡洲眼神涼涼，給他這頒好人卡呢。
“吃你的龍蝦吧。”
“哦。”許笙漾小聲嘟囔，看向碗時頓時一驚。
沒殼的龍蝦堆成小山，紅通通一片，看著垂涎，聞簡洲為她剝的，他剝得認真，和投入工作沒兩樣，耐心細致到極點。
“快嘗嘗好不好吃。”
許笙漾嗯了聲，夾起時先往他嘴邊遞，“你是功臣，你先吃。”
聞簡洲沒和她客氣，張嘴咬了口，“味道不錯。”
一聽他說不錯，許笙漾趕緊嘗了起來。
“簡總。”許笙漾忽然想到夏橙玥的話，於是好奇問，“沈拓林之前和你很不對付嗎？”
聞簡洲頓了頓，繼續剝蝦，邊剝邊回道，“他是聞準的表哥，大學的時候偶爾找事，但沒撈到好處。”
話音落下，他向許笙漾，語氣認真，“上次你獨自去無夜歡找聞準很危險知不知道？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，但我不希望你和他們沾上關系，聽到了沒？”
“好。”許笙漾重重點頭，但還是有點擔心，“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聞簡洲眸色銳利，“那時候年紀小，只有聞遠郅壓著我，聞準和沈拓林他們傷不到我什麽的。”
許笙漾看著他，他繼續說：“但我進聞揚就不同了。”
“一個集團最註重的到底還是盈利問題，我能創造價值，董事會自然有人願意栽培我。這兩年支持我的人越來越多，再過不久我會拿回聞揚。”
他聲音冷淡，“到時候，我會讓他們掃地出門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許笙漾笑著點頭，忍不住多吃了幾個小龍蝦。
聞簡洲偏頭看她，笑出聲：“怎麽連吃東西都這麽可愛？”
“開心啊。”許笙漾搖頭晃腦的，就是特別開心。
“這麽開心怎麽都不親我一口。”聞簡洲哼笑了聲。
“簡總啊簡總。”許笙漾歪著腦袋看他，“我說你一天天怎麽腦子裏都是些親來親去的事，你到底都裝了些什麽啊？”
想不明白，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天天就想親嘴。
聞簡洲脫掉一次性手套，“除了裝你還能裝什麽。”
許笙漾擡了下眉骨，忽然間很是好奇，“如果你早談幾個女朋友是不是就不會那麽渴望親嘴的事了？”
“不會。”聞簡洲抽了張紙擦手，“我談不了女朋友。”
許笙漾一驚，“那我是什麽東西？”
聞簡洲被她的語氣和表情逗笑，笑了半響收住，他緩緩開口，“如果遇不到你，我沒打算談戀愛。”
許笙漾心臟猛地一跳。
“你是認真的嗎？”她訥訥問。
“嗯。”聞簡洲沈聲應道，“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和你說。”
許笙漾眨眨眼，“你說。”
“你男朋友我呢，確實很有姿色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哦。”
聞簡洲嗤地一笑，“追我的人從蘭瞿排到京海。”
“哦。”
他說的不假，確實很有姿色，驚艷絕倫，也知道他的追求者數不勝數，但被他這麽說出來，覺得他在驕傲。
“可是我呢，”聞簡洲稍稍靠近她，一點玩笑不帶，“只想賴著你。”
許笙漾心跳猝不及防空了一拍。
驀然間，她想到宋知舒和她說的話。
她說。
——聞簡洲只會愛你，他的眼睛早就越過人海，告訴所有人，我的眼裏只有你。
……
“你們到底想幹什麽！”不遠處突來的爭吵聲將許笙漾的思緒拉回。
她撩眼看過去，是季苒，旁邊還有三個男人圍著。瞧見不對勁，她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。
“欠債還錢，你說我幹什麽？”光頭男一臉猥瑣，上前就要摸季苒的臉。
“你幹什麽！”許笙漾沖到季苒面前將她護在身後，同時聞簡洲鉗制住了光頭男作亂的手，頓時痛得大叫：“你他媽誰啊，多管什麽閑事。”
他身邊的兩個小弟兇神惡煞，惡狠狠盯著聞簡洲，準備幹架的姿態。
“中國好市民。”聞簡洲輕笑了聲，隨即嫌棄般甩掉他的手，光頭男痛苦地後退幾步。
“苒苒，你沒事吧？”許笙漾上下檢查她，季苒有些意外她的出現，但還是搖頭說了句沒事。
“季苒你趕緊他媽給老子還錢。”光頭男捏著嗓子大嚷，“否則別怪我不客氣。”說完，還瞪了眼身形高大的聞簡洲，“你滾一邊去。”
季苒攥緊手心，“誰欠你錢你找誰去。”
“你他媽為難老子是不是，鬼他媽知道季平川死哪去了，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只能上你家騷擾了。”光頭男氣焰囂張，“你奶奶年紀大了，受不了我們成天翻箱倒櫃的動靜吧，你要是還有點良心，趕緊把錢還了。”
許笙漾扶著季苒的胳膊，明顯感覺她在發抖。
“我沒錢。”季苒強忍著顫意，“你們再怎麽問我都沒錢。”
“沒錢是吧。”光頭男的耐性消磨完，揚了揚手，“那我就打到你拿出錢為止。”
兩小弟接收到手勢，揮著拳頭沖上去，聞簡洲倒是很快迎上去，和身後的許笙漾拉開大段距離，把她隔在危險外。
很快纏鬥，聞簡洲下手狠厲，一拳接一拳的，和往日的溫柔毫無關系。
攤桌倒地的砰響和拳肉相搏的撞擊混雜到虛空裏，接二連三的，時不時還有痛苦的嗚咽蹦出來。
距離有點遠，他們打鬥的地方不知怎的換到了墻角，恰那處光線昏暗，許笙漾聽不太真切，也看不太真切，只能下意識喊：“聞簡洲，你小心點。”
說話間，她已經掏出手機報警。
“知道了。”聞簡洲下意識拔高音調回，稍稍收斂了手上的力道，生怕這些撕心裂肺的慘叫嚇到她。
聽見他的聲音穿透有力，許笙漾高高懸著的心松了點，轉而看季苒，把她拉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來，安慰她道：“苒苒，你別怕。”
季苒垂著眼，很克制地壓著，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發抖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警察來了，季苒和他們說了具體情況，很快那三挑事的被帶走。
“有沒有受傷？”許笙漾沖上聞簡洲，他說沒事，但許笙漾還是滿眼擔心，抓著他的身體來回檢查，生怕漏點什麽。
聞簡洲輕聲笑了下，有意安撫：“天天健身呢，八塊腹肌，能受什麽傷。”
許笙漾沒心情聽他的話，還是很仔細地查看，好在沒什麽大傷，只是指骨節紅得恐怖。
“帶你去買藥。”她說。
聞簡洲搖頭，“一點兒皮都沒破，你不要擔心好不好？”
聞言，許笙漾凜他，“什麽沒事，手都紅了，會傷到裏面的骨頭懂不懂？”
看她是真的很擔心，聞簡洲彎下腰，抓上她的肩頭，聲音溫柔又無奈：“寶寶，我真的沒事啊。”
他實話說，一點兒疼都沒有。
許笙漾擡眸凝他，似要看穿他是不是撒謊，然而沒有。
他的眉眼上挑，瀲灩的眸光和她正視，不退不讓，幹凈極了。
……
“季苒啊，你還是另找其他家兼職吧。”
許笙漾聞聲回頭，季苒身上穿著兼職的圍裙，眼前還站了個女人，看打扮像是店老板娘。
她低著頭，看著腳邊七歪八倒的塑料凳，手心收緊，半響取下圍裙交給老板娘，“抱歉給您添麻煩了。”
許笙漾在遠處定定站著，她多少了解些，季苒的家庭生活不太好，經常到外面兼職，前兩天還和她們說自己最近的那份工作活少錢多，她滿意得不行。
但眼下此刻，許笙漾喉嚨緊澀，什麽活少錢多，哪有什麽活少錢多。
這片燒烤街每到夜晚幾乎家家生意爆棚，端盤子上菜累到不行，她到底是怎麽笑著和她們說的啊。
“聞簡洲。”許笙漾忽然牽上他的手，“你回去幫我吃掉小龍蝦吧。”
聞簡洲楞了兩秒，觸到她眸光的方向，沈默幾息，他輕滾喉結：“別讓我找不到你。”
許笙漾訥訥擡頭。
這塊人流擁擠，他是怕她沖散在人群裏吧。
於是擡手指前面的馬路欄桿，“我就在那，你的視線範圍內，好嗎？”
聞簡洲摸了摸她的腦袋，嘆一口氣：“好吧。”
季苒結算完工資後走到許笙漾身邊，擡了眼聞簡洲的背影，略微抱歉道：“學長他還好嗎？對面馬路上有家藥店，我幫他買點藥吧。”
“沒事。”許笙漾挽著她的胳膊，拉著她邊走邊說，“他八塊腹肌，厲害著呢。”
季苒很輕地笑了下，許笙漾將她挽到地方，這塊較為安靜，光影交錯，兩人搭在欄桿上，很安靜地吹風。
遠遠隔著距離，聞簡洲坐在塑料凳望著許笙漾，碗裏的龍蝦一口沒嘗。
“他們纏著你多久了？”
季苒抓著扶手，聲音很輕：“沒有很久。”
“剛剛他們說的季平川，是你的父親嗎？”
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許笙漾聽見草堆裏蟲鳴蟬吟的聲音。
很久很久，季苒嗯了聲，她擡手撥了把長發，“在我小的時候，他經常和人賭博，贏錢了就給我買喜歡的，輸錢了就喝酒，一喝酒就六親不認。”
季苒眼尾漸紅，長長呼出一口氣，繼續說：“慢慢的我長大了，就很討厭他，討厭他無所作為，討厭他每天除了賭博還是賭博，更討厭他整天醉醺醺的。”
“後來，”她的聲音漸漸哽住，“我媽實在受不了他了，自己跑了，留下我和我奶奶兩個人。”
許笙漾下意識將她抱在懷裏，季苒輕閉了下眼，半響之後，脖頸漸漸滾燙起來，有什麽東西往那砸，無聲的，一下一下的，沾濕。
仿佛周圍一切都在拉遠，許笙漾輕輕撫她的背，安慰她。
季苒慢慢從她懷裏離開，重新看向遠處，“他前段時間欠了錢，還不上就借了高利貸，債主隔三差五找上門，他嚇怕了，最後跑了。”頓了頓，她聲音冷漠，“沒人知道他跑哪去了。”
許笙漾皺眉，“他是欠了很多錢嗎？”
“十萬吧。”季苒呵笑一聲，“說多不多，說少不少，可是有些人一輩子就是還不起。”
許笙漾沈默下來，許久，她慢悠悠看向季苒，“我替他還。”
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停止。
季苒猛地看向她，“漾漾你……”她偏開頭，蜷緊手指，聲音冰冷，“這是他自己的債，誰欠債誰還。”
“苒苒，你清楚的。”許笙漾邏輯清晰，“我們學過經濟學的，錢滾錢，利滾利，現在是十萬，將來呢，季平川要是一直躲著不回來，這錢就是無限膨脹，他這輩子都還不上的。”
許笙漾看著她，“到時候，你覺得他們會找誰？”
季苒攥緊手指，她不是不懂，只是這是她自己的事，她沒必要管。
“他們可能會無時不刻纏著你。”許笙漾閉了下眼，“就像一團黑霧似的，無論你怎麽躲怎麽逃，它永遠散不掉，緊緊追著你，一點一點裹挾你，吞噬你。”
季苒擡起眸，眼眶漸漸濕潤，“漾漾，你是不是……”和我一樣被黑霧糾纏。
許笙漾睜開眼，語氣很輕：“這些東西不該纏著你的。”她很輕笑了下，“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自尊，我能理解。”
“但季苒，你的前途應該是風光的，我不希望這些東西影響你，阻礙你。”許笙漾擡起眸，很認真地看她，“這十萬塊錢，不為別的，只為你……”
路邊的燈光亮了些許，許笙漾眼眸清澈，一字一頓：“日後風平浪靜，前途坦蕩。”
季苒驀地看向她。
仿佛所有聲音都阻隔了，只這一句嗡地炸開。
積壓的情緒一瞬間崩潰，化作洶湧的淚水，啪嗒啪嗒，狠狠砸地。
其實她很害怕，每天各種五大三粗的男人找上她，有時堵在校門口，有時堵在她兼職的地方，甚至堵在她的家門口……
每個角落，無時不刻都有他們的身影，她神經都快蹦斷了，感覺自己的人生就是黑暗覆壓，踹不上氣，窺不見光。
甚至，她覺得和媽媽一樣跑掉就好了，自私一點兒就好。
可奶奶從小帶著她，陪她長大，她做不到那樣自私絕情。
但眼下，面前的女孩和她說。
——不為別的，只為你日後風平浪靜，前途坦蕩。
黑暗裏，真的有一束光照了進來。
只為她。
“但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前程沒有這十萬重要。”許笙漾彎眼，含淚輕笑，“那你就把我的話撤回咯。”
季苒哭著哭著就笑了。
有人信她風光無限，她更應該從容自信地往前走才對。
質疑什麽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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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簡洲單手摟她的腰，“怎麽個帥法？”
“就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占有的帥。”
不知是電影暧昧的情節推波助瀾，還是美色昏了頭，此刻的許笙漾像是醉了酒似的，人昏昏漲漲的，擡手就是玩弄他的唇。
聞簡洲眸光微動，引誘她：“那不親一下？”
“嗯。”呼吸慢慢沈重，許笙漾碰上他的唇，若即若離的，“親。”
幾乎這個字被吞了，聞簡洲按耐不住先咬上了她。
安靜的晚夜，兩人的客廳，影片交纏的暧昧，恰到好處，點燃一室的情欲。
糾纏了五六分鐘，許笙漾有點不悅地看著他，“有沒有點輕重啊，咬破皮了。”
聞言，聞簡洲稍稍分離她的唇，她的唇紅腫得厲害，血絲冒在下唇瓣，像是一滴血紅的珍珠，嬌艷欲滴。
他聞見了血腥味。
“錯了，寶寶。”聞簡洲立馬道歉，知道自己情迷意亂了，又沒掌握好分寸。
許笙漾則不同，被他的一聲“寶寶”叫得心跳如鼓，冒出頭的氣還沒燒起來就煙消雲散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原諒你了。”許笙漾很是大氣，誰讓她就吃他這套呢。
正以為暧昧到此結束，許笙漾的嘴唇被柔軟的東西輕輕含住，頓時呼吸直顫，聞簡洲正捧著她的臉，含著她破皮的唇瓣，舌尖探出舔舐，動作極為輕柔。仿佛塗上藥，清涼舒服。
聞簡洲舔著她的傷口，慢慢放開，“還疼不疼？”
許笙漾搖頭，他都這樣照顧她了，哪還能挑出毛病。
“寶寶。”聞簡洲凝著她，“要不你也咬我吧。”
許笙漾猛地睜大眼睛。
聞簡洲指腹摁上她的唇，輕笑了聲，“這傷口挺深的，你應該懲罰我，為自己出出氣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扯了扯嘴角，這主意打得不要太明顯。
“想咬哪？”
他嗓音沈沈，帶著蠱惑，感覺電影人物的對白自動屏蔽一樣，腦海只剩下他的聲音，許笙漾實在受不了。
聞簡洲對她百依百順，甚至某種程度上，他渴望她對他占有，時時刻刻的占有。
而許笙漾就不一樣，對他的占有總是一時興起，大多時候沒興趣就連親都不親他一下。
然後每次都求著她親，但往往不如願。
這讓聞簡洲很煩惱。
“寶寶。”聞簡洲攏緊她的腰，“咬一下好不好？”
許笙漾不自覺身子軟了幾分，鬼使神差被他勾了魂去，她難耐地咽了咽喉嚨，“咬哪？”
聞簡洲與她額頭相抵，呼吸越來越滾燙，空氣中不輕不重的喘息仍在透過來，添油加火似的，聞簡洲一雙燃燒火焰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攝住她，喉結輕滾，他低著嗓子，語氣放蕩：“你想咬哪，我都給你。”
許笙漾口水不住吞咽。
這選擇權交給她，她還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麽選了。
“我們還是快去吃小龍蝦吧。”許笙漾硬生生扯開話題。
“餓了？”聞簡洲拿起茶幾上的手機，亮屏幕看了眼時間，“還沒到七點半，咬一口耽誤不了幾分鐘。”
“……”
“聞簡洲你欺負我。”許笙漾硬生生斥責，“你這是虐待，不讓我吃東西。”
“怎麽就虐待了，幾分鐘而已，你咬我一口不就好了？”
“你還威脅。”
“這算哪門子威脅。”
“我不咬你就不帶我吃喜歡的東西，不是威脅是什麽？”
聞簡洲逗笑了，“那親一口總可以吧，對我們的感情好，不算威脅吧。”
“可是剛剛已經親好久了。”
“許笙漾你到底喜不喜歡我？”聞簡洲陷入懷疑，“連親我一下都推三阻四的？”
“初戀是你，初吻是你，剛才親的時候我很配合你啊，哪有推三阻四，你少給我扣帽子。”許笙漾不服。
“多親幾下怎麽了？”
“那我已經親夠了不想親又怎麽了？”
聞簡洲控訴，“說到底你還是不夠喜歡我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扯了扯嘴角，每次纏綿完他都要再索取一遍，上癮得不行，她覺得親夠了，不想再親了，他就老說這麽一句。
委屈死他了。
“那今晚不吃小龍蝦了，給你親夠行了沒？”很渣男的語氣。
“我可沒那麽貪心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看著他，一種“你看我信嗎”的眼神。
“你主動親一口就好。”聞簡洲著重咬字“主動”，用手揉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親完我們就去吃你喜歡的小龍蝦。”
“一口就一口，你再敢多要一分鐘我就不理你了。”
許笙漾瞪了他一眼，飛速在他臉頰親了口，親的時候弄出的聲音很大，像是帶著莫大的怨氣。
“還有五十八秒可以用。”
“什麽？”許笙漾震驚地擡起頭，反應過來死瞪他，“你還真是連一分鐘都敢要，真不怕我生你的氣嗎？”
“所以我只要五十九秒。”
“……”
許笙漾懶得理他，氣鼓鼓奪過他手裏頭的毛巾，然後蓋他頭上，胡亂揉搓擦頭，動作極其粗魯。
“擦完頭就去吃飯。”她口吻冷淡。
聞簡洲仰頭看她，笑瞇瞇的，“我女朋友真溫柔，還記得我的訴求。”
“……”
磨蹭到七點四十幾才出門，期間還是沒逃過聞簡洲對她的再次纏綿。
到了地方，一條遠近聞名的燒烤街，路邊各式各樣的小攤都有，煙火氣息濃烈，此刻正是人流爆棚的點。
聞簡洲早在她想吃的那家龍蝦店預約好，進店剛一坐下，許笙漾迫不及待點了大份香辣小龍蝦，還點了兩份冰粉。
一陣清涼的晚風徐徐吹來，許笙漾背靠著塑料凳，長發時不時往嘴邊飄，她覺得礙事，於是隨手撥腕上的皮筋紮長發。
聞簡洲坐旁邊給她剝蝦殼，餘光瞥見她的黑發發圈，驀地楞了下，“這是我在京海給你的？”
“嗯。”許笙漾應道。
“你當時怎麽會有女孩子的發圈？”許笙漾心感疑惑，“那時你說出門隨手帶的，意思就是你之前就有了？”
“提前買的。”聞簡洲溫聲回。
“提前？”許笙漾楞了下，“不是沒女朋友嗎，買了幹嘛？”當即一雙漆黑的眼睛銳利地盯向他，一副“給你三秒鐘老實交代”的兇狠勁兒。
“人長得帥，戴著擋桃花。”聞簡洲語氣淡淡，慢悠悠看向她，“沒想到先給我的桃花戴上了。”
許笙漾笑了下，“不怕把我也給擋了嗎？”
“一開始就是來追你的，你怎麽擋。”
許笙漾嗡地淩亂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聞簡洲挑了下眉，“在你敲你哥房門的時候，我就醒了。”
“你是裝睡？”
“我是在給你欣賞美貌。”
“……”
聞簡洲定定看著她，“看見你哥床頭櫃上的照片，我就認出了你。”
許笙漾顫了顫眼睫，“那照片是初中時候拍的，你連我到底長什麽樣了都不清楚就喜歡我？”
“嗯。”聞簡洲笑道，安靜過了許久，他繼續說，“不然我為什麽要陪你逛超市，教你做菜，還陪你去蔚棲海灣，這些你難道都看不出來？”
許笙漾撓了撓頭，“我當時就覺得你人好吧。”
聞簡洲眼神涼涼，給他這頒好人卡呢。
“吃你的龍蝦吧。”
“哦。”許笙漾小聲嘟囔，看向碗時頓時一驚。
沒殼的龍蝦堆成小山，紅通通一片，看著垂涎，聞簡洲為她剝的，他剝得認真，和投入工作沒兩樣，耐心細致到極點。
“快嘗嘗好不好吃。”
許笙漾嗯了聲，夾起時先往他嘴邊遞，“你是功臣，你先吃。”
聞簡洲沒和她客氣，張嘴咬了口，“味道不錯。”
一聽他說不錯，許笙漾趕緊嘗了起來。
“簡總。”許笙漾忽然想到夏橙玥的話，於是好奇問，“沈拓林之前和你很不對付嗎？”
聞簡洲頓了頓，繼續剝蝦，邊剝邊回道，“他是聞準的表哥，大學的時候偶爾找事，但沒撈到好處。”
話音落下，他向許笙漾，語氣認真，“上次你獨自去無夜歡找聞準很危險知不知道？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，但我不希望你和他們沾上關系，聽到了沒？”
“好。”許笙漾重重點頭，但還是有點擔心，“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聞簡洲眸色銳利，“那時候年紀小，只有聞遠郅壓著我，聞準和沈拓林他們傷不到我什麽的。”
許笙漾看著他，他繼續說：“但我進聞揚就不同了。”
“一個集團最註重的到底還是盈利問題，我能創造價值，董事會自然有人願意栽培我。這兩年支持我的人越來越多，再過不久我會拿回聞揚。”
他聲音冷淡，“到時候，我會讓他們掃地出門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許笙漾笑著點頭，忍不住多吃了幾個小龍蝦。
聞簡洲偏頭看她，笑出聲：“怎麽連吃東西都這麽可愛？”
“開心啊。”許笙漾搖頭晃腦的，就是特別開心。
“這麽開心怎麽都不親我一口。”聞簡洲哼笑了聲。
“簡總啊簡總。”許笙漾歪著腦袋看他，“我說你一天天怎麽腦子裏都是些親來親去的事，你到底都裝了些什麽啊？”
想不明白，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天天就想親嘴。
聞簡洲脫掉一次性手套，“除了裝你還能裝什麽。”
許笙漾擡了下眉骨，忽然間很是好奇，“如果你早談幾個女朋友是不是就不會那麽渴望親嘴的事了？”
“不會。”聞簡洲抽了張紙擦手，“我談不了女朋友。”
許笙漾一驚，“那我是什麽東西？”
聞簡洲被她的語氣和表情逗笑，笑了半響收住，他緩緩開口，“如果遇不到你，我沒打算談戀愛。”
許笙漾心臟猛地一跳。
“你是認真的嗎？”她訥訥問。
“嗯。”聞簡洲沈聲應道，“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和你說。”
許笙漾眨眨眼，“你說。”
“你男朋友我呢，確實很有姿色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哦。”
聞簡洲嗤地一笑，“追我的人從蘭瞿排到京海。”
“哦。”
他說的不假，確實很有姿色，驚艷絕倫，也知道他的追求者數不勝數，但被他這麽說出來，覺得他在驕傲。
“可是我呢，”聞簡洲稍稍靠近她，一點玩笑不帶，“只想賴著你。”
許笙漾心跳猝不及防空了一拍。
驀然間，她想到宋知舒和她說的話。
她說。
——聞簡洲只會愛你，他的眼睛早就越過人海，告訴所有人，我的眼裏只有你。
……
“你們到底想幹什麽！”不遠處突來的爭吵聲將許笙漾的思緒拉回。
她撩眼看過去，是季苒，旁邊還有三個男人圍著。瞧見不對勁，她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。
“欠債還錢，你說我幹什麽？”光頭男一臉猥瑣，上前就要摸季苒的臉。
“你幹什麽！”許笙漾沖到季苒面前將她護在身後，同時聞簡洲鉗制住了光頭男作亂的手，頓時痛得大叫：“你他媽誰啊，多管什麽閑事。”
他身邊的兩個小弟兇神惡煞，惡狠狠盯著聞簡洲，準備幹架的姿態。
“中國好市民。”聞簡洲輕笑了聲，隨即嫌棄般甩掉他的手，光頭男痛苦地後退幾步。
“苒苒，你沒事吧？”許笙漾上下檢查她，季苒有些意外她的出現，但還是搖頭說了句沒事。
“季苒你趕緊他媽給老子還錢。”光頭男捏著嗓子大嚷，“否則別怪我不客氣。”說完，還瞪了眼身形高大的聞簡洲，“你滾一邊去。”
季苒攥緊手心，“誰欠你錢你找誰去。”
“你他媽為難老子是不是，鬼他媽知道季平川死哪去了，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只能上你家騷擾了。”光頭男氣焰囂張，“你奶奶年紀大了，受不了我們成天翻箱倒櫃的動靜吧，你要是還有點良心，趕緊把錢還了。”
許笙漾扶著季苒的胳膊，明顯感覺她在發抖。
“我沒錢。”季苒強忍著顫意，“你們再怎麽問我都沒錢。”
“沒錢是吧。”光頭男的耐性消磨完，揚了揚手，“那我就打到你拿出錢為止。”
兩小弟接收到手勢，揮著拳頭沖上去，聞簡洲倒是很快迎上去，和身後的許笙漾拉開大段距離，把她隔在危險外。
很快纏鬥，聞簡洲下手狠厲，一拳接一拳的，和往日的溫柔毫無關系。
攤桌倒地的砰響和拳肉相搏的撞擊混雜到虛空裏，接二連三的，時不時還有痛苦的嗚咽蹦出來。
距離有點遠，他們打鬥的地方不知怎的換到了墻角，恰那處光線昏暗，許笙漾聽不太真切，也看不太真切，只能下意識喊：“聞簡洲，你小心點。”
說話間，她已經掏出手機報警。
“知道了。”聞簡洲下意識拔高音調回，稍稍收斂了手上的力道，生怕這些撕心裂肺的慘叫嚇到她。
聽見他的聲音穿透有力，許笙漾高高懸著的心松了點，轉而看季苒，把她拉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來，安慰她道：“苒苒，你別怕。”
季苒垂著眼，很克制地壓著，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發抖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警察來了，季苒和他們說了具體情況，很快那三挑事的被帶走。
“有沒有受傷？”許笙漾沖上聞簡洲，他說沒事，但許笙漾還是滿眼擔心，抓著他的身體來回檢查，生怕漏點什麽。
聞簡洲輕聲笑了下，有意安撫：“天天健身呢，八塊腹肌，能受什麽傷。”
許笙漾沒心情聽他的話，還是很仔細地查看，好在沒什麽大傷，只是指骨節紅得恐怖。
“帶你去買藥。”她說。
聞簡洲搖頭，“一點兒皮都沒破，你不要擔心好不好？”
聞言，許笙漾凜他，“什麽沒事，手都紅了，會傷到裏面的骨頭懂不懂？”
看她是真的很擔心，聞簡洲彎下腰，抓上她的肩頭，聲音溫柔又無奈：“寶寶，我真的沒事啊。”
他實話說，一點兒疼都沒有。
許笙漾擡眸凝他，似要看穿他是不是撒謊，然而沒有。
他的眉眼上挑，瀲灩的眸光和她正視，不退不讓，幹凈極了。
……
“季苒啊，你還是另找其他家兼職吧。”
許笙漾聞聲回頭，季苒身上穿著兼職的圍裙，眼前還站了個女人，看打扮像是店老板娘。
她低著頭，看著腳邊七歪八倒的塑料凳，手心收緊，半響取下圍裙交給老板娘，“抱歉給您添麻煩了。”
許笙漾在遠處定定站著，她多少了解些，季苒的家庭生活不太好，經常到外面兼職，前兩天還和她們說自己最近的那份工作活少錢多，她滿意得不行。
但眼下此刻，許笙漾喉嚨緊澀，什麽活少錢多，哪有什麽活少錢多。
這片燒烤街每到夜晚幾乎家家生意爆棚，端盤子上菜累到不行，她到底是怎麽笑著和她們說的啊。
“聞簡洲。”許笙漾忽然牽上他的手，“你回去幫我吃掉小龍蝦吧。”
聞簡洲楞了兩秒，觸到她眸光的方向，沈默幾息，他輕滾喉結：“別讓我找不到你。”
許笙漾訥訥擡頭。
這塊人流擁擠，他是怕她沖散在人群裏吧。
於是擡手指前面的馬路欄桿，“我就在那，你的視線範圍內，好嗎？”
聞簡洲摸了摸她的腦袋，嘆一口氣：“好吧。”
季苒結算完工資後走到許笙漾身邊，擡了眼聞簡洲的背影，略微抱歉道：“學長他還好嗎？對面馬路上有家藥店，我幫他買點藥吧。”
“沒事。”許笙漾挽著她的胳膊，拉著她邊走邊說，“他八塊腹肌，厲害著呢。”
季苒很輕地笑了下，許笙漾將她挽到地方，這塊較為安靜，光影交錯，兩人搭在欄桿上，很安靜地吹風。
遠遠隔著距離，聞簡洲坐在塑料凳望著許笙漾，碗裏的龍蝦一口沒嘗。
“他們纏著你多久了？”
季苒抓著扶手，聲音很輕：“沒有很久。”
“剛剛他們說的季平川，是你的父親嗎？”
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許笙漾聽見草堆裏蟲鳴蟬吟的聲音。
很久很久，季苒嗯了聲，她擡手撥了把長發，“在我小的時候，他經常和人賭博，贏錢了就給我買喜歡的，輸錢了就喝酒，一喝酒就六親不認。”
季苒眼尾漸紅，長長呼出一口氣，繼續說：“慢慢的我長大了，就很討厭他，討厭他無所作為，討厭他每天除了賭博還是賭博，更討厭他整天醉醺醺的。”
“後來，”她的聲音漸漸哽住，“我媽實在受不了他了，自己跑了，留下我和我奶奶兩個人。”
許笙漾下意識將她抱在懷裏，季苒輕閉了下眼，半響之後，脖頸漸漸滾燙起來，有什麽東西往那砸，無聲的，一下一下的，沾濕。
仿佛周圍一切都在拉遠，許笙漾輕輕撫她的背，安慰她。
季苒慢慢從她懷裏離開，重新看向遠處，“他前段時間欠了錢，還不上就借了高利貸，債主隔三差五找上門，他嚇怕了，最後跑了。”頓了頓，她聲音冷漠，“沒人知道他跑哪去了。”
許笙漾皺眉，“他是欠了很多錢嗎？”
“十萬吧。”季苒呵笑一聲，“說多不多，說少不少，可是有些人一輩子就是還不起。”
許笙漾沈默下來，許久，她慢悠悠看向季苒，“我替他還。”
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停止。
季苒猛地看向她，“漾漾你……”她偏開頭，蜷緊手指，聲音冰冷，“這是他自己的債，誰欠債誰還。”
“苒苒，你清楚的。”許笙漾邏輯清晰，“我們學過經濟學的，錢滾錢，利滾利，現在是十萬，將來呢，季平川要是一直躲著不回來，這錢就是無限膨脹，他這輩子都還不上的。”
許笙漾看著她，“到時候，你覺得他們會找誰？”
季苒攥緊手指，她不是不懂，只是這是她自己的事，她沒必要管。
“他們可能會無時不刻纏著你。”許笙漾閉了下眼，“就像一團黑霧似的，無論你怎麽躲怎麽逃，它永遠散不掉，緊緊追著你，一點一點裹挾你，吞噬你。”
季苒擡起眸，眼眶漸漸濕潤，“漾漾，你是不是……”和我一樣被黑霧糾纏。
許笙漾睜開眼，語氣很輕：“這些東西不該纏著你的。”她很輕笑了下，“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自尊，我能理解。”
“但季苒，你的前途應該是風光的，我不希望這些東西影響你，阻礙你。”許笙漾擡起眸，很認真地看她，“這十萬塊錢，不為別的，只為你……”
路邊的燈光亮了些許，許笙漾眼眸清澈，一字一頓：“日後風平浪靜，前途坦蕩。”
季苒驀地看向她。
仿佛所有聲音都阻隔了，只這一句嗡地炸開。
積壓的情緒一瞬間崩潰，化作洶湧的淚水，啪嗒啪嗒，狠狠砸地。
其實她很害怕，每天各種五大三粗的男人找上她，有時堵在校門口，有時堵在她兼職的地方，甚至堵在她的家門口……
每個角落，無時不刻都有他們的身影，她神經都快蹦斷了，感覺自己的人生就是黑暗覆壓，踹不上氣，窺不見光。
甚至，她覺得和媽媽一樣跑掉就好了，自私一點兒就好。
可奶奶從小帶著她，陪她長大，她做不到那樣自私絕情。
但眼下，面前的女孩和她說。
——不為別的，只為你日後風平浪靜，前途坦蕩。
黑暗裏，真的有一束光照了進來。
只為她。
“但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前程沒有這十萬重要。”許笙漾彎眼，含淚輕笑，“那你就把我的話撤回咯。”
季苒哭著哭著就笑了。
有人信她風光無限，她更應該從容自信地往前走才對。
質疑什麽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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